无论是美元、人民币还是日元,谁如果继续低估欧元实力及其背后的战略智慧,谁将在不远的将来付出惨痛的代价。
昨天,欧盟的贸易代表曼德尔森已抵达北京,准备施压人民币大幅升值。12月的北京,同样的话题将在中美之间展开。
今年以来,人民币汇率正遭遇美元贬值和欧元升值的上下“撕裂”。人民币兑美元已经升值5.51%,但欧元兑美元升值了12.1%,换言之,人民币兑欧元贬值了6.24%。
依照所谓的“经典”理论:本币升值国内紧缩,那欧洲经济“理所应当”是受害者——经济增长将放缓,将降低国内通货膨胀率等。
可这种理论再次撞上了“南墙”。从2002年初以来,欧元兑美元汇率升值约74.5%,欧元区经济增长率反而从2002初单月的1.0%左右上涨到2006年的2.8%,CPI则在1.6%~2.6%间良性徘徊。面对近六年的本币升值“紧缩”压力,眼下欧洲央行没一点降息的意思。恰恰相反!倒是美元开始降息,在本月20日发表的报告中,美联储将2008年的经济增长预期调低到1.8%~2.5%。
这足以再一次让 “本币升值国内紧缩”论很难堪。对这种“经典”理论“毁灭性”打击发生在10多年前:1985年,日本被逼签署城下之盟——“广场协议”后,日元兑美元一度升值80%,全球热钱疯狂投机日本,日经指数最高上涨了207%,日本楼价扶摇直上,并带动通胀上升,最后惨遭金融危机,迄今难以摆脱噩梦。尽管如此,最近国内一份“权威”报告仍坚称:“经济学的理论分析和各国的实践均表明,本币升值有利于抑制国内通货膨胀。”
世界已经深刻变化,笔者曾多次强调,在跨国公司将制造车间由欧美向中国转移、中国成为“世界工厂”后,贸易顺差只会不断增加,更准确地说,承接这种制造能力的国家,其贸易顺差必定不断增加,除非欧美各国再把工厂搬回去。
那么,既然人民币升值不能减少美、欧的贸易逆差,为什么它们却乐此不疲?原因有两个:
一、打击中国“世界工厂”与欧美销售商的议价能力。倘若人民币不断和大幅升值,“世界工厂”的竞争力将由“铁板一块”变成铝的,铝的再变成塑料的,塑料的再变成冰的,再加上相关的反倾销和特保等,将不断侵蚀中国制造的利润,中国制造难以形成优势企业,与欧美销售商进行平等议价,赢得合理回报。这样中国廉价劳工就必须永远为欧美经济没完没了地服苦役。
二、更具杀伤力的目的是,通过人民币大幅升值和不断加息,使得全球热钱投机中国,诱发国内流动性严重过剩,资产价格飞涨,并在泡沫顶峰时再做空中国,重演日本式金融危机。
与当年日本不同的是,“人民币先大幅升值再大幅贬值”的危机,其受益者已经不再是美元,而很可能是欧元。
打个比方,如果说货币之间的博弈是 “螳螂捕蝉”的话,在过去几十年中,美元总是扮演“螳螂”的角色,英镑、日元、新台币、泰铢、巴西雷亚尔、墨西哥比索等,它们都是失败的“蝉”。只是现在,在美元“螳螂”试图捕猎“人民币”时,欧元已经成为美元背后的“黄雀”。
自欧元诞生以来,欧洲经济持续稳定增长,兑美元不断升值,原来美元一统天下的国际储备货币格局被打破,目前欧元已从美元处抢夺了约30%的市场份额,国际资本有加速投奔欧元阵营的趋势。
美元几乎一边倒的颓势,根子何在?
在货币抵押物的战略选择上!欧洲人明智地选择了“黄金”——这也是美国人自食其果,他们曾在黄金上暗算过欧洲,交了学费的欧洲人明白了,只有黄金最可靠,并不断增加黄金储备,至今其官方和民间的储备量已远远超过美国。
与此相反,美元非常错误地选择了“石油”。与“黄金欧元”相比,“石油美元”太昂贵了。欧洲人购买黄金,即使按800美元/盎司计算,购买1000吨黄金也就约257.2亿美元。但美国人为控制石油付出上万亿美元的巨额战争成本,从伊拉克到伊朗越来越像无底洞。更糟糕的是,石油战争会导致石油价格暴涨,美元未受其利先受其害。而在欧元兑美元大幅上涨的情况下,欧洲人因石油涨价而受到的损伤要小得多。
人民币兑美元加速升值正成为资本逃离美元区的新动力。在美元战略抵押物石油已成无底洞时,人民币升值意味着其商品购买力开始真正贬值。尽管每升值10%,美国将从中国减免约1000亿美元的真实债务,但假定现有美元资产50万亿的话,如美元兑欧元、人民币每贬值1%,资本从美元区逃离0.5%的话,那就会使美元区减少2500亿美元的流动性,如果再乘上对冲基金常规的4倍杠杆的话,就是10000亿美元,那么,因次债危机而岌岌可危的美元流动链条随时可能彻底绷断。
理智的美元再别向中国转嫁危机了。笔者判断,由于人民币目前升值仍有限,况且“主动性、渐进性和可控性”三原则不可动摇,加上中国有大量的国有资产可以减持,在中国资产泡沫破灭之前,美元金融体系一定会先行崩溃。
近期,欧洲的个别领导人表面上是渲染欧美的共同价值观,客观上在分化中美的共同战略利益,不排除意在掩盖欧元在货币争霸中对美元的压倒优势——力促人民币大幅升值,进一步抽空美元的竞争力,只会强化这种优势。
是美元该清醒的时候了!“螳螂”和“蝉”为什么不团结起来,一起对抗“黄雀”呢?
(作者为本报副总编,文章代表个人观点)